两女“强奸”一男致死的民国奇案，律师二审无罪辩护成功，法律思维值得至今学习

来源丨烟雨法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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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案发生于1913年的民国初年，收录于《刀笔菁华》《奸非致死之辩诉》，如今读来，其中的无论是律师的辩护观点，还是裁判者的法律思维，虽然历经百年之后，还是不得不令人惊叹。

案情及曹氏接案经过

宝山某镇，有周姓姊妹，凤宝、蓉宝。虽属村姑，而丰致嫣然。惟天性风骚，时与乡无赖作桑濮之行。某年秋初，周氏姐妹，正在田间脱花，适某店学徒李甲，途经其处，为周氏姐妹所嬲，席地交欢。时正夕照西沉，金风送爽，某学徒恣情不休，竟至精脱而死。

（案件的大概是：宝山地区某镇的两名乡下女子，一个叫凤宝，一个叫凤蓉。两人虽然是村姑但长得十分出众，而且天性风骚。秋日某日，两人到地里摘棉花，适逢镇上某店的一个学徒李甲路过，被两姐妹拉到地中，“席地交欢”。夕阳西下，天高气爽，三人忘乎所以发生关系，没想到，李甲不知休止，竟然“精脱而死”，跟西门庆的死法一样。）

时儿女手足无措，呆若木鸡，适有警士过此，遂为所见，询得实情，带回所中。所长某，以事关刑事，不敢自专，即送至县属讯办。知事民国初年，绝大多数县仍实行行政司法合一体制，县长监理司法。张某，更属庸懦之辈，一任承审员之讯理。而此案结果，以事实确凿，某学徒因轮奸毙命，周氏姐妹以奸非致人于死地。惟因贪欢误杀，情有可原，乃为减等治罪。

（一审结果是，县长判两女子强奸男子致死，凤宝凤蓉两人被判处有期徒刑若干年）

狱将成，律师曹汝霖适赴吴淞游览，闻其事而哀之，语人曰：“贵地岂无人知法律者耶？”人奇其言，争相诘问，曹告以周氏姊妹不应受此枉罪。有周之戚沈某，求曹代为辩白，曹乃慨然允之，并不求报，乃对客挥毫，代做一控诉状，上诉江苏高等厅。

（案件一审之后，恰逢律师曹汝霖到此地游玩，听说了这个案件之后，对人说：这里难道没有人知道法律吗？被周氏姐妹的亲戚聘为代理辩护律师，将案件上诉到了江苏高等法院。）

曹氏辩护词

为不服周凤宝、周蓉宝奸非致死李甲一案，提起控诉事。窃本案事属奸毙，本无疑义。李甲为控诉人因奸致毙，事实昭彰，又无辩论余地。惟本案理虽云然，法尚未妥。其最要之点，研究李甲是否为控诉人强迫成奸。设无强迫行为，是属双方和诱相奸者，当然不负刑事责任。查犯罪之成立，须以犯罪者是否有此能力为标准。设无能力，虽有犯罪嫌疑，故不能强以罪状加诸也。今控诉人系弱质少女，既无强迫求奸之能力，又无致人死地之要素。设李甲而不愿和诱也，控诉人焉能相强，何致毙命？李甲而情甘相欢也，贪欲丧身，虽死奚怼？咎由自取，报有应受！谓伯仁由我而死则可，加害果非其罪也。律诸刑诉，妇女无强奸男子之名案，原判何能比拟男子奸死女子之条文？任意援引，法所不容。请撤销原判，以伸冤抑。（律师的辩护词分为三个层次，言简意赅，直击要害。1、针对事实认定，首先对李甲“因奸致毙”的事实予以认可，直言“事实昭彰”，“无辩论余地”，突然话锋一转，“然理虽云然，法尚未妥”，之后提出核心观点。2、提出“无强迫行为”，属和诱相奸，“当然不负刑事责任”，进行解释。一是周氏姐妹都是弱不经风的少女而已，“既无强迫成奸之能力，又无致人死地之要素”；二是案件无目击证人，属于“死无对证”的情形，没有证据证明李甲是不是“自愿”的。一审认定周氏姐妹“强奸”李甲，应属““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”，现有的证据只能证实是，李甲前面行为属“情甘相欢”，后面结果属“贪欲丧身”，该案不是强奸，而是三人你情我愿的通奸。3、基于以上的事实推断，““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”，应当做无罪处理，此前无女子强奸男子之“名案”，不能比拟“男子奸死女子”之法律观点，直言法官如果裁判案件“任意援引”的话，是“法所不容”的。）

案件结果

“此状条理清晰，振振有词。高检厅亦不能决，曾店请京师大理院及总检厅，示遵。复电以法律无明文，不为罪。狱寻寝，而此一对姊妹花遂得宣告无罪云。”（江苏高等法院听完曹汝霖的辩护也拿不定主意，于是请示当时的京师大理院和总检察厅，二机关都同意了曹汝霖的辩护意见。最终，二姐妹被无罪释放。其中，能够启迪今人的一句话是，“法律无明文，不为罪”！）

值得一提的是，该案的辩护律师曹汝霖（其后的五四运动时期被“火烧赵家楼”的曹汝霖），当时号称“民国第一大律师”。曹汝霖，1877年生于上海，早年，曾在日本留学，毕业于日本政法大学，多次为辩护人出庭执行辩护，留下了了几本重要的参考资料供后人传阅。五四运动前，他曾集交通总长、财政总长和交通银行总理等职位于一身，是北洋政府权倾一时的政客。

（曹汝霖像）

需要说明的是，依照当前的法律，强奸罪侵犯的客体是妇女的性自治权，因此妇女强奸男性的确是不构成强奸罪的，延续至今，女性仍然不会构成强奸罪的犯罪主体。不过，随着现代法治精神和法治思维的进步，女性对男性“强奸”，可认定为猥亵行为，构成强制猥亵罪，同样需要承担刑事责任。

我国《刑法》第237条规定：以暴力、胁迫等手段威胁威胁他人的，这里的他人就是包括男性。构成强制猥亵罪，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。

这个案件至今值得我们学习的是，不仅有律师的高超法律辩护思维，更有办案过程中的，“案件事实不清，当作无犯罪事实”，“裁判案件严格依法判决，不得法条任意援引”、“法律无明文规定不为罪”的法律认识和司法执行，值得百年之后的今天社会，好好学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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